Odyssey ～ 愛．得．思 的人生旅程

你有沒有那種一直處在困境裡的經驗？

也許是工作或感情的不順遂？

也許是健康或家庭方面出了問題？

也可能是人際關係或經濟方面，有了棘手的難題？

不管是哪個面向遇到了困難，在那段困頓的日子裡，

挑戰、挫敗、難題、失落，一個接著一個來，只有重疊，沒有喘息；

而撥雲見日的時刻，似乎永遠也到不了。......

處在連續不斷的逆境裡，你又是如何度過的呢？

有一部電影讓我印象深刻：Groundhug Day（土撥鼠節，中譯「今天暫時停止」）。它描寫有個記者，到美國某小鎮採訪一年一度的土撥鼠節活動，探訪今年春天何時會來，沒想到卻在此時遇到了怪事。這位記者莫名地被困在土撥鼠節這一天裡，反覆地、不斷地過著同樣的這一天。每一次，他都在固定時刻醒來，發現依然是二月二日這一天，然後他會在固定時刻遇到固定的人，跟他說固定的話，發生固定的事情……。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一天一直重覆，永遠到不了明天，而身邊的人卻渾然不覺，像沒事似的。……故事就在男主角的錯愕、困頓下展開，在他不斷重複過著這一天的過程裡，他的心境逐漸轉變，和周遭人事的互動也隨之變化；就在他逐漸從一個自我中心、急躁功利的人，轉變為體貼、為人著想、隨遇而安的人時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：他的困境終於解除，有天醒來，竟已是二月三日了。……

這是部喜劇片，情節輕鬆有趣，然而讓我印象深刻的是，劇中男主角面對無法解決的困境時，他豐富的心情轉折和調適因應。一開始，他是錯愕、疑惑的，不明白這一天為何一直重來，任他做什麼也改變不了狀況；後來，他有個領悟，既然生活無法延續到第二天，何不做點平日不敢做的事呢？反正第二天醒來一切會歸零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。於是，他開始放縱自己，泡妞、飆車、搶劫、喝得爛醉…，平日礙於形象或後果而不敢做的事，他統統放手去做了，就這樣過了一段無比逍遙、爽快的日子。…然而，這樣的日子過久了，竟再也無法從中感受到樂趣了！於是，他變得消沈、沮喪、絕望，覺得做什麼都扭轉不了狀況，自己再也不可能從這樣的困局中脫身了，他開始想要自殺，只求能從這種漫無止境的痛苦中解脫。…然而，無論他用何種方式自殺，第二天醒來仍是好端端地，過著一模一樣的二月二日。…就這樣，既無法改變困局，也無法從中解脫，此時的男主角開始認真面對自己的困境和痛苦，也開始有了些深刻的思考：既然不知道這困境會持續多久，只好認命地接受它，過一天算一天，嘗試在每一天的生活裡，做一些開心、有趣、有意義的事。他學會活在當下，不去擔憂明天，只專注於眼前的生活；他去上自己想望已久的鋼琴課，還利用他「未卜先知」的能力助人。…就這樣，他安份、愉悅、滿足地過著每一天，學習專注在此時此刻，活在當下，不再去煩惱未來，哀怨過去，不去想困境何時能突破；每一天，他為自己和身邊的人做一點事。…而就在男主角心境逐漸蛻變的同時，這個困局竟也悄悄地突破了。……

我沒有電影男主角那種一直被困在同一天裡的經驗，但曾經一直處在困境裡的感受倒是很類似。有段時間裡，同樣的煩惱和困難延續數個月，一直無法獲得解決；然後每次好不容易一件不愉快的事結束，心想著總算過去了，接下來應該會否極泰來了吧！然後就又發生了另一件不愉快、需要自己做危機處理的事。……在那段日子裡，感覺自己的楣運或困境彷彿是沒完沒了、永無止盡的，而真正的喜悅，似乎離我好遠好遠。……

直到走過那段低潮期，我才有機會能好好停步思考，並且消化和沈澱那段日子以來的種種。也開始思索，在那樣的過程裡，究竟是什麼幫助我走出低潮？……那時一邊苦惱、一邊解決問題的我，其實也一直在做自我觀照：觀察自己有什麼情緒感受？原因為何？又是用什麼方法來度過困難？……似乎，有些時候，我會跟自己說些安慰、肯定的話：「真的是辛苦了！」、「你做得很好，我知道你很棒。」…；而有些時候，我會給自己一些承諾、保證：「忙完這些事，我一定要好好地去玩一玩！」、「以後不要再讓自己這麼累了！」…；也有些時候，我會責備、鞭策自己：「連這點苦都不能吃嗎？這樣就喊累！」、「把這些完成才能休息！」…。就像是輪流扮演慈愛和嚴格的父母，我對我自己，喊話，而這些內在的自我對話，就這樣，幫助我走過這些困難的日子。

除了自我安撫和自我砥礪之外，那段日子裡，我也不斷苦思問題的解決策略，不時變換、調整自己的做法，以及和他人溝通的方式。當然，也多虧了身邊的親朋好友，不時聽我訴苦、給我打氣，還給我實質的建議和幫助，才支持我走過這段困頓期。

心理學家則說，具備堅毅和韌性特質的人，比較能抵抗壓力，不容易生病，也較能回擊生活的困厄。這樣的特質包括了：自覺能勝任、能控制的信念；想要克服困難的決心；接受挑戰的意願。堅毅性格的人擁有較高的自信心和個人控制感，會把逆境視為成長的機會，而非對安全的威脅，他們也較能與人和諧相處，隨遇而安。

這樣看來，如果我們能一方面試著豐富自己的問題解決策略、學習看事情的正向面、保持對自己和對世界的信心、增加自己的彈性和挫折忍受力；另方面多找人談談，學習覺察自己此時此刻的情緒，也許自我安撫，為自己的情緒做點什麼，也許適度、安全地宣洩情緒；還有，學習活在當下，減少擔憂未來，悔恨過去……，會不會，人生的許多困境，就沒那麼難度過了？

對我來說，現在回頭來看，那樣困頓的過程倒也擴展了我的彈性和問題解決能力，也逼得我不得不去面對一些以前輕忽或逃避的老問題；而那樣的低潮，也意外地讓我與某些人的聯結變得緊密、深刻。…這些都是我始料未及的，但也是得經歷一切回頭才能看得明白的。

記得當年曾在學生輔導中心的小卡片上，看過一段令人莞爾，卻也發人深省的話：「當你跌到谷底時，記得說聲恭喜自己喔！因為谷底的路，都是往上爬的。」。……這段話讓我印象深刻，走到谷底時仍能樂觀以對，不失去對未來的希望和信心，那要怎樣的智慧和勇氣啊！……及至自己也走過死蔭幽谷，方能明白，若不是走到人生的極困頓之處，又怎會逼迫自己必得靜下心來沈澱思索，停頓下來仔細地看清處境，深切地探問自己的想望與需要，然後分析利弊得失，辨明方向再出發？若不是走到谷底，又如何能看見自己的脆弱與韌性，也淬煉出人與人之間的珍貴情誼？

雖然如此，谷底的路依然崎嶇難行，令人望而生畏。但隨著年紀漸長，我已然明白生命中總會有些缺憾、失落與挫折，任誰也無法逃避。我不再天真地祈求幸福美滿、心想事成，也不敢期待諸事順遂。只能期盼自己即使走過山路曲折，經歷陰晴圓缺，仍然可以安靜無畏、平穩踏實地走著，不要失去對自己和對生命的期盼與信心。然後，可以一邊體驗，一邊細膩地沈澱自己、透徹地觀照生活，然後輕輕地說：「嗯，這人生，我來過了！」。